念白

竟与风月无关

13.










再管不了云深不知处境内能不能御剑能不能疾行,避尘一路疾行入兰室,蓝启仁果不其然端坐其中,竟在短短一晚苍老了不少,见二人进来,放了半个心似的呼出一口浊气。



只是——魏无羡环顾四周,竟不见蓝曦臣。



“……兄长呢?”魏无羡沉默半晌,颤声道。



蓝启仁掀起眼皮,没有以往的暴躁语气,山羊胡也破天荒的没有话前抖三抖,



“曦臣他……带着不传古籍,先躲出去了。”



最后几个字,蓝启仁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然而现实便是如此,蓝家不敌温氏,万一温若寒存了赶尽杀绝的心思,百年传承总要留条后路。



魏无羡张了两下嘴,没说出来话,这时也不记得几个时辰前同蓝忘机的别扭了,转头递了个眼神给蓝忘机。



蓝忘机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方才青蘅君把他甩给蓝忘机时就攥住了,然后一直没松开。



“山门如何了,温氏攻进来了么?”



“父亲守在山门。”



蓝启仁瞳孔微震,面上忽地带了一丝茫然,

“兄长……他?”



“罢了……”半晌,蓝启仁重重一点头,似是痛心疾首又悲恸难绝,站起身来,历经沧桑的眼瞳涤荡着决绝与无奈,



“蓝氏此次遭温家合围,如若温旭执意赶尽杀绝,百年基业极可能付之一炬,留下的人,也……”蓝启仁顿了顿,没说出口,他闭眼定了定神,



“你们可有退意?”



“不曾。”

“弟子在所不辞!”



“好孩子……”蓝启仁点点头。把两个前途无量的孩子以忠义为由强困于危墙之下,他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所说未成大业死而后已,并不是将人命当草芥用的。



“走吧。”



蓝启仁召出多年未曾出刃的佩剑,一拂衣袖,背影是岁月风霜压不住的傲骨。



蓝氏未来得及送走的门生修士,亦或是自愿留下共存亡的老弱妇孺,林林总总,除去仍在山门处浴血奋战的一部分,已经全部集结于兰室外,人不少,却很安静,多是夜风中衣袖摩擦的声响,人人脸色肃穆,所持武器华光流转——



“所有蓝氏子弟听我调配——”蓝启仁贯注灵力一声长啸,



“蓝氏防御已破,南北四门不必再派防御门生,山门处青蘅君等人仍在浴血奋战,稍后部分人随我前去接应,至于其他……”蓝启仁顿了顿,思考片刻,



“由忘机和阿羡带队,退至藏书阁!”



藏书阁几乎是蓝家最宝贝的地方,为了里面的不传古迹,修葺得极为坚固 大小法阵无数,确实是当下养精蓄锐的最好去处。



“叔父!”


“怎么了?”


蓝启仁刚欲带人离开,却被蓝忘机叫住了,眸子里的神色瞧起来不太赞同。



“师父,我们去接应青蘅君吧!”


魏无羡挠挠头,方才被拉着的手腕不知何时在人群中冲散开了,此时那一片皮肉莫名有些痒,痒得他浑身不大自在,但总归想法与蓝忘机不谋而合。



蓝启仁平日里代理族务,名义上是先生,实则没了他整个云深不知处的运转都会卡壳,温氏来势汹汹,怎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蓝姓族人?他是最不该冒险的。



“不必。你们按我吩咐就好,我们快去快回,藏书阁集合。”



然而蓝启仁的语气不容置喙,说着竟很不雅正的推了二人一把,


“快去!”



魏无羡站的近,受的力重些,被推得一个趔趄,一下被蓝忘机托住胳膊肘,那只托着他的手很凉,透着刺骨的寒意,年少少经世的不甘崛地而起,少顷,蓝忘机松开魏无羡,像蓝启仁行了个大礼,魏无羡还欲辩驳,然而被蓝忘机的一股大力拽走了。



“师父你小心一点,我们在藏书阁等你!!”



蓝启仁转瞬只剩残影,魏无羡的一嗓子也融化在风里。



然而蓝启仁确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以一己之力镇守山门的青蘅君却没有。



那位素日里好似谪仙的人是被门生抬着回来的。



青蘅君苍白着一张脸,连唇上都全无血色,一条白抹额染得暗红,在光洁的额头上印出痕迹,其下双眼紧闭,没有丝毫声息。



彼时刚安排好蓝家众族人,蓝忘机端坐在一张桌案旁,面色一片霜雪,眼神也比平日里更冷三分,魏无羡却坐不住,急得团团转。



一刻钟没有消息,一刻便也放不下心。



见青蘅君如此模样,蓝忘机蓦然变了脸色疾步上前,然而担架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眉头蹙得死紧,领口旁颜色一片深红,想是内伤吐血所致。



“忘机,腾出个地方,找些被褥简易搭个床吧。”



蓝启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语气凝重的要滴水,

“阿羡,去看看留下的人有没有医师,或是大家身上带没带补气的丹药。”



二人应声,剩下的人迅速行动起来,不多时搭出一张软床,众人在周围严严密密的围着。



“兄长如何了?”



唯一留下来的蓝氏医师蹙着眉,在青蘅君手腕上探了又探,方收回了手,叹了口气,



“青蘅君内伤极重,我医术不精,此处又没有足够的丹药,恐怕……”



空气一时噤若寒蝉。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那门生年纪很小,也是浑身污渍从泥里滚出来似的,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雅正端方,抽抽噎噎的用袖子抹眼泪,



“青…青蘅君是为了我们,他自己……把我们全都挡在后面了……”


他说的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可谁又能听不明白?



青蘅君此人,素日里其实并非能让所族人满意的,抛下事物不闻不问,抛却师徒情谊强娶邪魔外道,甚至为了女人禁己终身——这样修为尚在蓝氏之首,若是没被耽搁,又该如何?


从长老到蓝启仁,多少是有些埋怨在的。



而如今多少埋怨,如今都打消了。






“蓝湛,你去歇一会儿吧,我守着青蘅君。”



魏无羡睡也睡不着,打坐也打不安详,夜半睁了眼睛,发现蓝忘机还一动不动的坐在青蘅君榻边。


青蘅君还是悄无声息,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简直就要令人多想,魏无羡打了盆水,洇湿布巾坐到蓝忘机身边。


“不必。”



蓝忘机接过布巾,清浅的瞳孔边全是血丝,先是值了一宿夜,又是山门厮杀,再是安排族人,少年人精力再旺也扛不住。



“蓝湛!”魏无羡不敢抬高声音,便只能加重声线,蓝忘机还是执拗的摇头。



“那算了,我陪你吧。”魏无羡干脆抱膝坐下了,歪着头看蓝忘机轻轻擦拭青蘅君的脸颊。



青蘅君常年闭关,魏无羡也并没比门生多见过几次,只记得他每次过年都给他们三个塞糖果,塞到袖子里装不下。



“哎,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山门一战,魏无羡和蓝忘机都带了伤,索性不伤及性命,蓝忘机摇摇头,


“处理过了,无碍。”



不知怎的,缩在墙角有榻时辗转难眠,在冰凉的地上挨着蓝忘机一坐,魏无羡的困意却瞬间排山倒海,他强撑着眼皮看蓝忘机动作,不知何时眼前一黑。



再睁眼,从窗子看来已然天光大亮,而自己身上,搭着一件干净的外袍。
















其实这段里想让叔父有一种,既明白身为蓝氏族人该拼死一战,又舍不得自家侄儿和羡羡直面危险的意思,是很纠结的,感觉我可能没太表达好,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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