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

8.

一房顶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翌日蓝忘机按惯例无疑是要去领罚抄家规的，魏无羡这次难得起了个大早，挂在蓝忘机身上也到了藏书阁，开始还斗志昂扬的自己领罚自己当，谁知第一遍的礼则篇还没抄完一半儿，睡神前辈便到梦里来寻他了。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的口水晕开一大片墨迹无奈的摇摇头，轻轻抽出那两张染了墨色的宣纸，复又垫了两张干净的回去，以免魏无羡一觉醒来成了大花猫。

魏无羡再饿醒过来，面前就是一沓儿规整的家规，蓝忘机见他终于醒了，轻轻撂下了笔，

“醒了？”

“唔……”魏无羡揉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终于被窗外的夕阳晃了眼睛，“啊……！蓝湛，你怎么不叫我！”说着扯过蓝忘机的手，骨节分明颜色胜玉，唯有中指侧面薄茧处有些红。

“哎呦……”魏无羡直咂嘴，“蓝湛你脑子不会转转筋么？师父都不知道咱俩犯禁的事儿，又不是要一天抄完……”

“无事。”蓝忘机耳朵尖有些红，好在被散碎的发丝遮住了，轻轻抽回手，

“膳时至。”

“啊对！”魏无羡迅速蹦起来，“先吃饭！！”

蓝忘机唇角逸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翌日，蓝氏讲学开始招生。

百家子弟陆续前来，百年仙山仿佛骤然从仙境落入喧哗的人间，魏无羡和蓝忘机俨然成了蓝家门面，日日忙碌得脚不沾地，连魏无羡犯禁的次数都直线下降。

迎来送往三天，听学正式开始。

这听学蓝家年年都办，魏无羡和蓝忘机却是首次参加，这云深首徒和二公子的名号绰亮无比，无疑成为了众子弟们明里暗里视线的交点和比较的对象。

这些子弟里有些轮游数次次次不及格甚为面熟的，譬如聂家公子聂怀桑，此刻正举着扇子瑟缩在副使身后，嗫嚅着唤蓝曦臣，乞求今年别在得丙等的。

也有首次前来一心只为比过他人、在这世家公子中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新人，譬如云梦江氏的公子江澄，一袭紫袍加身，在人潮中孤身一人面色冷峻，昳丽的眉眼眯得有些狭长，傲气更甚些许。

魏无羡和蓝忘机来得不早不晚，众人故作热络的打了一通招呼，见蓝忘机神色冷淡、魏无羡的话头一心在蓝忘机身上便也慢慢散了，齐齐在蓝氏外候蓝启仁。

“哎？蓝湛，那是云梦江家公子么？”魏无羡环顾四周，方才他们与江澄没说上话，江澄也没往人群里凑，此时人群散去才看见，魏无羡偷偷拉拉蓝忘机的袖口。

云梦江氏就来了这一个，一袭紫衣莲花纹又不寻常，蓝忘机点点头。

“嗯。”

“噢，原来是他……”魏无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换来蓝忘机一个略带询问的眼神。

“当年云梦江宗主也问我要不要去江家来着……”魏无羡了然，答道。

这事他已经记不大清了，都是蓝曦臣给他讲的，说当时蓝启仁让他自行选择，他揪着蓝忘机死不撒手，看得蓝启仁忍俊不禁，大笔一挥直接以自己的名义把江宗主拒了。

“蓝湛呐蓝湛，是不是很庆幸我没走？要不然你简直要无聊死，没准年纪轻轻就抑郁了……”魏无羡越扯越远，不过好在声音不大，隐在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很不明显，蓝忘机也没打断他。

不过……魏无羡自行脑补，幻想着蓝忘机一张英俊的俏脸上恒生出三缕儿同蓝启仁如出一辙的山羊胡，终于没忍住“噗嗤”乐了，蓝忘机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看魏无羡笑的直不起腰来，大体方向总能猜个七七八八，

“身姿，不端。”

“好好好，知道了……”魏无羡抹了把脸，把脸上的笑抹得得体些，刚一抬头，蓝启仁终于到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蓝启仁缓步踱到堂中央的主案旁，先看了一眼自己一个俊极雅极的侄儿赏心悦目，再看另一个自己调皮捣蛋但此刻正勉力维持着“人模狗样”的大弟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落座。

该走的程序都要走，听学首日，众人轮番拜礼，在共诵一边蓝家家训三千，时间便也差不多了，此后数日，大道经典、蓝氏古人，被仙山仙气涤荡一番后，再加上那三天条家训不分昼夜的洗脑，怕是连聂怀桑偷带进来的蟋蟀都摇身一变成了组群里最有文化的那一只。

魏无羡天生性子活泼，在蓝启仁的管教下算不上顽劣。虽然旁边有个移动冰山蓝忘机，但却仍能与周围人都混得称兄道弟，数日过后，也算是把人认了个齐全，唯与云梦江氏的江澄和兰陵金氏的金子轩混得不太熟，充其量算个点头之交。

这日午休。

云深不知处午间休息挺长，回不回精舍休息也全凭自愿，总有些懒得折腾在兰室里直接聊到下午的。

这日很巧，蓝启仁吩咐蓝忘机去藏书阁取两卷经文小注，魏无羡闲着没事也跟去了，眼看时间不充裕便也直接回了兰室。

江澄金子轩，和一些世家子弟都在。

不知为何，聊起了心中向往的仙子。

起初那边的聊天内容还算正常，魏无羡边看蓝忘机一板一眼的誊抄经文，一边支愣个耳朵旁听，听着听着不由开始幻想蓝忘机心仪的人会长什么样儿，肯定长得得挺好看，修为也高，说话做事都冷冰冰的却又周到……这不就是个女版蓝忘机么？

想着蓝忘机牵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装“蓝忘机”拜堂，魏无羡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出魏无羡的不对劲儿，蓝忘机撂下了笔，“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魏无羡头咬的像个拨浪鼓，原地坐好，试图把刚才的想法驱逐出境。然而“女装大佬”的蓝忘机似要在魏无羡的记忆力定居，怎么撵都撵不走，魏无羡只得再次听别人的唠嗑，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

金子轩被同窗问话闭口不言时魏无羡还以为他生性如此懒得回答，听到金子轩那一句怒意明显的“不必再提”时，魏无羡才迟钝的觉出些许不对劲儿来。

金子轩已有未婚妻？那人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再听到那一句，“江澄，那你说说，你阿姐又有何处让我满意了？”时，全场，魏无羡目瞪口呆。

魏无羡此人，自小长在云深不知处，有的记忆也几乎全在云深不知处——活得女修没见过几个，山下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倒看过不少。

是以他满心以为，世上多是些张生王生爱而不得，或与所爱之人天人两隔，骤然听得这种对未婚妻弃若敝屣不屑一顾的，一时竟没想出话来骂他。

“金兄，这话你说的可就不对了。”

江澄手指的骨节已捏得噼啪作响，魏无羡也终究没忍住，在一场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斗鸡比赛中冒了头。

闻声，江澄和金子轩齐唰唰看了过来，把刚举着手站起来的魏无羡看得一缩脖。

“魏无羡？”金子轩俊眉斜飞入鬓，此时同额心丹砂拧成一个线团，冷哼一声，“这事与你何干？”

“你们在蓝家吵架，为什么与我无关？”魏无羡抱起双臂理直气壮，感受着身旁逐渐汇聚的视线，毫不在意的继续对上金子轩已经要喷火的目光。

然而魏无羡的横叉一脚并没有打断金江两家的火药味儿。

金子轩被魏无羡一句怼回去，又见站在魏无羡身后的蓝忘机，忿忿的把视线回到江澄，轻嗤一声，

“不过仗着同我母亲的情分便将自己女儿强行绑在别人儿子身上，虞夫人这算盘打得可真光彩！”

“你！！！”

这一句可不仅把云梦大小姐骂进去，甚至把江家夫人也顺进去了。

江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何况他本来也不是吃素的，当下提起拳头冲着金子轩的脸便揍。金子轩不甘示弱，同样以拳头还手，二人瞬间扭作一团。

“打架了打架了！！！”

“金江两家的公子打起来了！！！”

说明一下，这篇文不怼江也不怼金，原著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有他们独特的色彩，即便性格的差漏导致结局的悲剧，但也不能成为所谓“讨厌”的理由，这是我个人而言的理解，没有为谁辩驳，但写出来的都是我对他们性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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