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

竟与风月无关

9.









跪在蓝家祠堂里,魏无羡揪着一根狗尾巴草十分火大。



凭什么嘛……他不就是拉架不成,一下气不过……帮着江澄把金子轩给揍了么?

金子轩那么细皮嫩肉的,他没怎么使劲就青紫一片了,看着吓人点但跟本没伤内在好吧?

师父怎么就勃然大怒让他滚到祠堂罚跪了?



少年人意气意气在所难免,蓝启仁本也没对魏无羡在听学期间本本分分不犯错抱有期望,只不过没料想到魏无羡这一炮儿憋了个大的——五大家族之二再混进去个魏无羡,蓝启仁听闻要多头痛有多头痛。



好在事情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魏无羡充其量算是个“帮手”,不他过打也打了,金子轩伤也伤了,蓝启仁再护短总不能充耳不闻不给交代,便也只能让魏无羡滚去祠堂单独罚跪了。



这不还有自家好侄儿呢么?



脚步声轻缓,魏无羡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惊喜的扔掉手里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秃顶”狗尾巴草,



“蓝湛!!”



蓝忘机回手关了大门,拎着个精巧的小食盒慢慢走近,先跪在蒲团上郑重的行了礼,才挪到魏无羡身旁跪坐下来。



“嘿,我就知道师父没真生我气!”魏无羡心念电转瞬间明白过来,这祠堂不是众家子弟都能跪的在罚室的那一间,而是真正的蓝家本族的祠堂,在蓝家后山深处,清极雅极,少有人来往。



自然也没有人能知道他跪这一宿也饿不着肚子。



“他俩打架师父怎么处理的?”



魏无羡三下五除二将蓝忘机手里的食盒翻了个底朝天,二话不说先塞了块桂花饼,噎得至抻脖儿。


“唔唔……金子轩那厮…活该……”魏无羡直翻白眼儿,接过蓝忘机递来的一杯茶灌下去好悬顺了下去,捂着胸口大喘特喘。



“传书至宗主,稍候。”



“噢……”魏无羡也不跪了,又捡了块红豆饼直接盘腿坐在蒲团上,单手搭上蓝忘机肩膀,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上去,离得远不喧宾夺主的白檀香一丝一缕飘进鼻腔,熟悉得气息在身旁,魏无羡困意渐涌,眼角飙泪打了个哈欠。



“蓝湛,我困了。”



脸颊靠着的布料微微一僵,旋即默默的往魏无羡这边靠了靠,一只有点凉的手正了正魏无羡的头,把他架得稳当些,魏无羡朦胧中听见那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睡吧。”



“你今晚不走啦?”



“嗯。”



“那师父会不会罚你抄家规啊……”



“叔父吩咐,不会。”



“看来师父还算通情达理嘛……”








翌日一早,云梦江宗主与兰陵金宗主齐齐御剑赶来的消息传遍云深。



“你说什么?”彼时二人刚出祠堂,魏无羡一脸震惊的抓住一个过路门生的肩膀,回头对视上蓝忘机不知为何有些凉意的目光。



门生受宠若惊,连忙挣脱了开来,又见了个礼:“大师兄,二公子。”



“嗯。”



蓝忘机点点头,目光在看见那门生与魏无羡拉开距离后终于不再冒凉风,门生摸了摸后脖梗子上莫名扎起的汗毛,恭敬道:



“金江两家宗主连夜赶过来,现下正在兰室与先生讲话,听闻……是为了退婚来的。”



“退婚??!”魏无羡大惊,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一架惊天动地,虽说本与他关系不大,可若是就如此散了,他总也不太是滋味的。



“云深不知处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啊……啊?”那门生方拜入蓝家不久,尚未养成对三千家规的了如指掌,听见这玉面煞神平淡无波的纠错,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道义篇,三遍。”



“是,二公子。”


那古井无波的声音继续,门生忙不迭行了个礼,溜了。



“蓝湛,你说要是这婚真退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魏无羡扒拉着路边伸出来的苍翠枝丫,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山中晨间露水很多,常年累日晕得青石板上颜色青绿煞是好看,蓝忘机默默将视线从魏无羡足下溅起的水花上收回,沉思片刻,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可你说若是那姑娘真喜欢金子轩,给咱们搅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恨也要恨死了……”



谁知,蓝忘机这次到没有扯他原来不予置评的道理,而是回答的直截了当,仿佛早在心中酝酿过多次此情此景。



“单方所愿,非为良配。”



今日的讲学也因为这一架而停了,子弟们三三两两的不是闭门补觉就是下山打牙祭,他们两个则不同,功课是一天都不能落的。



做什么功课,还需先问蓝启仁。



而今这谈话尚未结束,他们两个也只能在门口等。



蓝忘机规规矩矩站的端正,魏无羡看着四下没人,熟练的上了兰室院里的一棵树。



那树不高,横生出的枝丫早在魏无羡多年盘桓下包了浆,此时接住魏无羡也算是“得心应手”,充其量只是轻轻晃了晃,落了两瓣花。


花瓣随风飘落,好巧不巧,落在了不远处蓝忘机的肩头。


“蓝湛!!”



蓝忘机闻声回头,少年在熹微的晨光下笑,眼角眉梢都是烟霞奇景,发丝随着风起伏,一条绣了卷云纹的红发带亦然,与散落的花瓣相称的异常和谐。



像一束光刺破云层,蓝忘机蓦然的,被晃了眼。



魏无羡没发觉蓝忘机一瞬间的失神,招了招手,

“你肩上有花瓣!”


蓝忘机伸手到肩膀上拈起那瓣花,花瓣粉粉的,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香气,蓝忘机鬼使神差的把它揣进了袖子。



两家宗主做事都不拖沓,未过多久便一前一后的出来了,魏无羡早闻声跳了下来,在他们出来前已在蓝忘机身旁立正站好,无比端正无比严肃。



金光善此人同金子轩一样满身金光灿灿,原地蹦哒蹦哒大抵都能抖落出一箱金条,脸上依稀能看出些与金子轩的相似,却无端多了些阴险和油滑,江枫眠则与江澄长得并不太像,眉眼宽阔鼻直口方,除去江家的“游侠”风骨,竟能算得上是文静内敛的。



魏无羡都是第一次见,看两大家族宗主——由以金光善为主假模假样的闲聊几句,有点起鸡皮疙瘩。



蓝启仁对他们向来直来直去,也教导小辈心胸坦荡,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像金光善那样舌灿生花的打太极,至于蓝湛……魏无羡思量至此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蓝忘机,自我否定了这个年头,——他最多是冷眼看别人说,然后高贵冷艳的扭头就走。



魏无羡憋笑憋得辛苦,而那边二人终于作别,金光善先行一步,江枫眠也欲离开,却看见了等在一旁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的魏无羡。



“你……”



魏无羡本拉着蓝忘机等在角落,方才大抵是看热闹看得兴起,不自觉的向前两步,这才被江枫眠发觉,见人家都发现便也不好再躲,两人上前,



“江宗主。”



“啊,你们好。”江枫眠是认得蓝忘机的,再看他身边黑衣红发带,神色酷似昔日同窗的魏无羡,两张面孔在一瞬间微微重合了起来,少女骄阳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试探的问,



“是……阿婴么?”



“啊?”魏无羡懵了一瞬,他取字之后蓝启仁他们都叫他阿羡,而蓝忘机则铁打不动的唤魏婴,这称呼可属实是阔别许久了,乍一听还不太适应。



“……啊我是,您叫我魏婴就好。”



虽说听蓝启仁提起过这云梦江宗主也是自己阿娘的同窗,而且据说还是魏长泽的故友,可老一辈的人情恩怨固然,到了自己身上确实还没见过,叫得太亲近也很奇怪。



“你……”江枫眠似是很遗憾,又似乎有些怅惘,张了张口,“那我唤你阿羡可以吗?”



“可以可以,您随意。”



魏无羡点点头示意,也没走太近,和蓝忘机肩并着肩,一时有些尴尬。



江枫眠看看魏无羡,又看看一旁少言寡语面色冷然的蓝二公子,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在蓝家,过的好吗?”



“很好啊!”魏无羡大喇喇的点头,


“师傅虽然总训我,但还是很关心我的,而且还有兄长和蓝湛,我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江枫眠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想通了似的点了点头,轻轻叹口气,


“阿羡,你要好好的。”



“嗯我很好,谢谢江宗主关心。”


江枫眠没再说什么,又受了一礼后转身离去,背影有种莫名的落寞和萧索。




故友感情兄弟情谊,那些所谓的念念不忘,


此后山高水长,



大抵都一概于他无关了。













留个评叭,看有没有人能发现我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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